夢囈

H先生離婚已經兩年了，在擁擠的台北市區租了個小小的房子，
那是個樓中樓，違法加蓋的那種，以H先生的高度，站挺就會碰到天花版。
而他把當年結婚買來的家具全部塞滿，自己窩在電腦前過了每個晚上。

他說老也不老，今年大約是34歲，其實很多同年齡的男生都還沒結婚，
對他來說，只是因為20多歲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深愛的人，
所以想再去美國唸書之前提早結婚，到時候一起去美國生活。

提到結婚的事情，他通常想到的是認識的人幾乎都來看他了。
大家美其名是來祝賀，但其實想看得是到底對方是何方神聖？
但是，他沒有看到轉身後的口水，尤其是男生。
他也沒有看到女生的眼神，看著那一克拉的鑽戒。

等到這些事情結束了之後，這些人沒有一個人來安慰他，
大家都覺得是他的錯，誰叫他高攀一個不可一世的家族。
他是活該、自尋死路，自掘墳墓。

在結婚前，H先生跟G小姐在討論將來要住房子的問題，
兩個人看了一些比較偏遠，房價比較低的地方，兩個人可以負擔的起。
G小姐的母親知道了之後，限制她只能住在家裡附近，
這是H先生知道的部分，而另一部份，隔了半年才由當時的岳母親自告訴他。

由於G小姐的工作很忙碌，幾乎都是晚上七點才能下班，
這時候能做的事情就是找餐廳用餐，因為H先生一直有胃跟十二指腸潰瘍的毛病。

有一天H先生接到岳母的電話，電話裡口氣非常不好，
她用幾近怒吼的音量喊「我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你自己好好給我想想。」
H先生一頭霧水，看著剛從娘家門口出來，還邊擦眼淚的G小姐。

「我媽要我每天都跟他們一起吃晚餐，我說我很晚下班，而且你胃不好」
「她說那不是藉口，她是把我嫁給你，不是把我賣給妳」。
『我說我嫁人了，我要過我自己的生活』G小姐唯一只回了這句話。
然後他母親就把手機拿起來撥電話給那個不成材的女婿，H先生。

H先生沒講什麼，他沒資格，他能做的就是連續三年每天接送G小姐上下班而已，
因為H先生下班的比較早，他會把車子停在G小姐的公司樓下，在車上睡兩個小時。

「爸爸，我們會有地方住嗎？回阿媽家或是借我們一點頭期款？」
G小姐有一天回去跟自己的父親開口，他們不想住在父親朋友的房子裡。

『阿媽說，妳是嫁出去的女兒，不可以回娘家住。』
她父親有三層的公寓，母親有一間的公寓。
『而且，我最近想自己出來開診所，需要一千萬，我身上沒有錢了。』

G小姐想到父親從小就很疼她，直到最小的妹妹出生，
而現在卻連住的地方都不幫她，她覺得她嫁錯了人，這個人讓她的父親不願意相助。
『原來我媽不只是要學歷，她還要對方在大安信義區有一間房子』
G小姐在心裡默默的想，但內容全寫在臉上。

H先生不是出生富裕的家庭，每個月也只夠補助他們租賃的錢，
雖然不用每個月回婆家，但最好不要離娘家太近。

後來房子找到了，卻剩下H先生一個人住。
因為最後兩個人辦了離婚，G小姐的雙親聽到離婚的消息，
第一句話是「馬上搬出來，不要再住一起了，避免閒話」。

自此之後，這對老夫妻再也沒有見過H先生（前女婿），
只透過G小姐傳達：「請在8月20日前搬離現有的房子」。

H先生只好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把所有東西搬走，
他不打算回他的故鄉台中，因為他的工作在台中沒有工作機會。
所以他找了台北原來公司附近的地方住了下來。

有天晚上H先生喝了點酒，算了算自己到底結了多久的婚。
因為別人介紹給他的新朋友，有95%的機率聽到他離婚，就會逃之夭夭。
而這是另外的5%，總算有人問他到底結了多久？H先生想了想，
「我想大概大概四個多月吧！」

網路另一頭的K小姐又問了H先生。
「你前妻常需要回婆家嗎？」他笑了出來。
『她只有除夕回去過一天，大年初一就被命令要回台北了』
「妳媽太兇了吧，怎麼這樣趕媳婦？」
『不是，是我岳母催我們回去，結果我們全家四個人就開車上台北過年』
H先生突然覺得自己是拜託別人施捨招贅的廢物。

K小姐似乎很擔心婆媳關係，
「那她需要煮飯嗎？」
『沒有，我們叫外燴，家裡只有四個人，三個人負責吃，一個人負責洗碗』。
「前妻要幫忙洗碗？』K小姐的語氣開始不安。
『不，我媽才負責洗碗」H先生下意識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