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

「欸，我爸要找你跟OOO他們家一起吃飯。」
『哦，他們夫婦不是律師跟法官嗎？』
「對啊，就有機會順便認識一下。」

「你這麼優秀，如果考上律師，我免費幫你受訓。」
『對啊，念了法律系還不當律師，就好像我念了醫學院沒考醫師一樣。』
P先生點頭稱是，只是屈於一種服從長輩的心態，
但心裡只想著要不要拖自己的前後任老闆，跟現在的主管下水。

P先生以前的主管被總統提名當政務官去了，而現任老闆在某公務機關當研究員。
現在的主管，以前也是政務官，某大學的教授，這三個人都沒當過律師或法官。

「可是。」
「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P先生想講的是，他不喜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為了錢而狡詐多辨的生活，他只喜歡看看書，
整理一些國外新的想法，看看哪些對國家社會有用。
他不喜歡突襲式或壓力很大的工作，尤其為了錢。
但這些缺點畢竟不能當著這些人的面前講。
趨炎附勢的醫師，壓榨底下年輕律師的合夥律師。

「畢竟現在律師這麼好考，不是我們那個時代…」，
P先生想到，曾經有前輩告訴他，以前的司法官名額會依省籍比例錄取。

「像我爸就是江西人，我太太那邊是廣西人。」
『原來如此』P先生像是一棒打醒了一樣，
總算知道為什麼他們這個領域的家鄉分布這麼平均。

「好啦，你就努力一下，這很容易」。
『我會好好考慮的』這是P先生唯一講得出口的字。
「你年紀這麼大，要當到我們這個社會地位，需要很長的時間」。
P先生女朋友的父親開口了，但P先生只想到最近上新聞的論文抄襲事件。
而且他沒想過能進總統的官邸，或者年入個幾千萬只靠著鑽洞跟取巧。
但其實對方父母不想花時間等他，只想有個最快能跟別人炫耀的頭銜。

P先生的女朋友從頭到尾不發一語，顧著跟自己的姐姐打打鬧鬧，
沒有發現自己把男朋友帶入一個絕境，
在她的認知裡，交個律師男朋友多有面子。

P先生已經30多歲了。在他的領域裡，每個科目都分得很細，
他對其它的科目既沒有興趣，也不需要這個頭銜來證明他自己的存在。

「我爸覺得你假如是律師更好」P先生的女朋友說。
『是嗎？』P先生話講了一半。

數日後。

「我跟你說，你要是照了別人的心願做了這件事情。」
「保證還會有別的事情要你完成，你這輩子要有心理準備。」
在陰森森的日式建築，十幾年來細心栽培P先生的前老闆聽完這些事情後，如此說道。

「這種人，不會只有一個願望要實現，他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你做其它的。」
「做我們這一行」
「要有特立獨行跟堅持的勇氣。」

P先生前襟下起小雨，日式建築的防水不是很妥當。

「這是我們的宿命，但你很聰明很有天分」
「每個人都有最擅長的事，你不要屈服於這些人。」
「我還會去哈佛大學客座，會認識一些人，你要不要考慮…」

P先生滿腦子只想著那個可愛的女朋友該怎麼辦。
他忘了女朋友全家只在乎他是不是個律師而已，
至於他心裡是個怎樣的人，與其說這件事對她們家來說不重要，
不如說是已經經過了審核評估，才能請他吃這頓免錢的飯。

「我還會去耶魯、紐約大學，他們有講…」
師徒兩個人的對話，已經小聲到隔著門都聽不見，
P先生早已失神，他知道自己只能選擇一條路。

『今年律師考試什麼時候？記得叫P先生去報名，花個三年就一定考得上』
『他們是累積考過就可以保留的吧？那太容易了！』
『他這些年到底都在做什麼？』